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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领域、新动能:交叉学科建设的价值与路径

信息来源:《复旦教育论坛》2023年第3期 发布时间:2023-12-15

摘要:交叉学科建设是学科建设的新领域,也是促进科学发展的新动能。交叉学科建设要在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实践中实现“创新驱动、发展科学”的核心价值,要把握交叉学科建设的时代定位,形成创新知识生产和创新人才培养的新领域、新动能、新格局。交叉学科建设要构建“问题导向”的新型学科组织,建设“互补融合”的复式学科团队,形成“开放共享”的学科建设文化,创新“服务需求”的复合型高层次人才培养模式。

关键词:交叉学科,核心价值,学科建设,学科组织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点课题“‘互联网+’时代研究生教育管理变革与创新研究”(71834001


20229月,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教育部印发通知(学位[2022]15号),发布了《研究生教育学科专业目录(2022年)》,其中设置了集成电路科学与工程(可授理学、工学学位)、国家安全学(可授法学、工学、管理学、军事学学位)、设计学(可授工学、艺术学学位)、遥感科学与技术(可授理学、工学学位)、智能科学与技术(可授理学、工学学位)、纳米科学与工程(可授理学、工学学位)、区域国别学(可授经济学、法学、文学、历史学学位)等7个一级学科。“交叉学科”正式成为我国第十四个学科门类,确立了其合法地位。

学科交叉融合是培养拔尖创新人才和科技自强自立的重要路径,而交叉学科建设则是加快科学发展的有效模式。交叉学科建设是学科建设的新领域、新赛道,也是科学发展的新动能、新优势。随着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加速演进,人工智能、大数据、物联网等新技术、新应用、新业态方兴未艾,在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的驱动下,我国交叉学科建设在建设目标、价值追求和建设路径等方面,要加强研究、探索、创新,走出一条发展科学、造福人类的学科建设新路。由于我国交叉学科设立时间较短,还存在对学科交叉融合发展的认识不到位,交叉学科科学化、规范化组织建设仍有待加强,交叉学科人才培养模式尚待完善等问题。遵循科学发展规律、学科建设规律,认清交叉学科建设的时代定位,厘清交叉学科建设的核心价值,探索其建设路径是当前要解决的首要难题。

一、交叉学科建设的核心价值与时代定位

交叉学科是指在两门或两门以上学科的基础上,通过对象整合、概念移植、理论渗透、方法互补、功能融合等方式,形成的跨越单一学科性的新学科体系[1]。核心价值是指在价值观体系中处于核心地位,统率和支配着其他处于从属地位的价值观[2]。交叉学科建设的核心价值是其建设发展的本体和本质追求,它贯穿于交叉学科建设的实践活动中,体现出了其建设的目的、作用和特征。因此,关于交叉学科建设核心价值的讨论并非简单的理论构建,而是基于科学技术发展与社会变革引发的如何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思考。

从学科演变的历史看,学科的诞生、分化与融合与科学领域的重大发现、科学成果的积聚有着紧密的联系。交叉学科的出现是人类认识世界、改造世界不断深化的体现,是科学知识体系重新组合的过程。随着科学技术加速迭代、国际社会冲突加剧,复杂的科学问题、技术瓶颈、战争风险、文化冲突等等频繁出现,交叉学科建设为孕育新学科领域、新科学思想、新文化和新兴产业提供了新动能、新路径。交叉学科建设在人类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过程中,用跨学科的视角、多种手段研究未知世界,探索未知技术,取得创新性突破。交叉学科建设在大学建设发展中同样占有重要位置,不仅是大学建设发展的重要内容,而且是形成大学办学特色的重要路径。大学尤其是“双一流”建设大学要高度重视交叉学科建设,创新机制体制,优化资源配置,为交叉学科建设提供平台、资源、制度等各项保障,形成有特色、能攻关的交叉学科团队。

交叉学科建设在科技发展和知识进步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是贯彻实施科教兴国战略、强化现代化建设的重要支撑。把握交叉学科建设核心价值,强化交叉学科建设是高校对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的“深入实施科教兴国战略、人才强国战略、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开辟发展新领域新赛道,不断塑造发展新动能新优势”的有效回应。交叉学科应结合国家战略需要和科学前沿,培养紧缺人才。交叉学科应利用好学科建设的平台和资源,强化交叉学科人才培养的组织性、规范性,对接国家科技发展需求,培养出符合时代需要的交叉学科人才。将交叉学科建设作为国家发展的关键变量,让知识、人才、技术在交叉学科领域迸发出新的活力,产生新的动能。通过建设交叉学科实现拔尖创新人才培养和科技创新突破,推进强国建设。

二、交叉学科建设的价值:创新驱动、发展科学

面向实践中的重大现实问题,解决“卡脖子”难题是交叉学科建设的逻辑起点。当前,全球主要国家已经进入创新驱动的时代,国际竞争围绕着供应链、产业链、价值链、生态链展开,关注以技术壁垒为核心的增值性竞争优势。中国政府打破以市场换技术的“三步走”线性模型,将强化科技创新源头供给摆在国家发展全局的核心位置。科技创新的重心从依赖企业技术引进转向鼓励企业和高校自主研发。高校更多地参与到与国家发展息息相关的原始创新领域和实践领域:一方面通过人才培养提供满足各行业需求的人力资本,另一方面通过知识创新和技术转化直接参与科技创新,满足了科技创新的人才逻辑和知识逻辑[3]。然而,当前高校在自主创新供应能力上还略显不足,高校知识生产模式和人才培养方式与创新知识的特点还存在一些矛盾,对高校知识生产和人才培养提出了新的要求。因此,知识生产组织需要及时调整自身知识生产策略,结合创新知识的特征,建立以创新驱动、发展科学为核心的交叉学科。

交叉学科门类的设立为建立多层次、多类型的学科网络开辟了空间,是国家培养复合型高层次创新人才,服务国家科技自立自强需求的重要载体。交叉学科建设要站在为科学技术发展、解决重大科学技术难题提供新动力,为实现多样化的科学发展提供新范式,为人类社会发展、提升国家核心竞争力提供新路径的角度重新审视其价值。

(一)创新驱动——探索科学发展新范式

提升国家自主创新水平要提升知识的原创性,提升高校知识生产能力,把握创新知识的特点。当前,知识生产向着学科边界移动,重大发现活跃在交叉学科领域,立足传统单一学科的科学研究与知识生产的交叉趋势存在多重矛盾。

一是创新成果去中心化与传统学科中心化的矛盾。从19012018年的356项诺贝尔自然科学奖可以看出,创新成果多产生在交叉领域,而且20世纪50年代以后的大部分成果都是学科交叉性质的[4]。不同学科的交叉融合能够有力地推进学科打破边界,催生新的技术,这对于国家竞争力和创新力尤为重要[5]。二是创新知识生长环境复杂化与传统学科知识生产环境单一的矛盾。随着对原始创新的理解进一步深化,显性知识已经不能满足原始创新的需要,对创新知识的关注转移到隐性知识和缄默知识中。“隐性知识具有随机性”,同缄默知识一样,是不能被直接复制和学习的知识,因此需要建立综合的实践场域,建立立足真实应用场域的科研平台与协作组织。三是创新知识生产组织复杂化与传统知识生产组织单一化的矛盾。中国通过提升原始创新能力大大提升了国际竞争力,2021年我国全社会研发投入共2.79万亿元,研发投入强度从2012年的1.91%增长到2.44%。在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发布的全球创新指数排名中,中国从2012年的第34位上升到2021年的第12[6]。事实上,创新成果从理论知识到现实转化需要依托复杂性组织。以中国高铁技术为例,围绕高铁技术参与协作的组织是一个庞大的网络,涉及高铁动力系统设计、稳定系统调整、信息系统优化、车辆及人员协调等,其中涉及技术知识、工程知识、管理知识,是一种典型的多学科的组织协作。

国家创新模式转型带动高校积极探索科学发展新范式,构建新型学科组织。交叉学科建设应打破传统学科建设的“陈规旧律”,探索新型学科发展模式,建立新型组织,组建复式团队,营造共享文化,培养复合人才。首先,交叉学科建设要跳出传统学科建设思维,建立新型学科组织。大学作为国家创新创造的基石,对形成国家战略科技力量有源头性、支撑性、引领性作用。学科组织是学科发展的基础平台,是汇聚有关学科人才的载体。交叉学科要成为创新创造的先锋队,就要摆脱学科建设的同质化、跟班式思维,利用交叉学科的组织集聚功能和多平台支撑功能,发挥其汇聚人才、科学引领的作用,通过建立新型学科组织集聚学术力量进行原创性、引领性科技攻关。其次,交叉学科建设要打破传统学科篱笆,组建复式团队。交叉学科要突出以人才培养和科技创新为中心的体制机制建设,打造一方平台,组建复式团队,汇聚多领域的优秀学者,形成具有混合中介语义的新知识社区。团队依托下的科学研究为开展研究工作提供了保障,既提升了自然探索活动的科学性、准确性,改变过去对复杂问题的盲目和无序,使研究者对复杂性问题有更广泛、更深刻的理解[7],又为研究综合性复杂问题提供了新的研究范式与路径,为科技创新发展提供了新的渠道。最后,交叉学科建设要摒弃圈地文化,营造协作创新、开放共享的文化。当前知识生产的模式迭代加速,新的科学技术问题复杂性攀升,学科交互成为常态,学科边界逐渐模糊,多学科交叉的科学研究逐渐成为主流。知识生产的方式已经由传统的要素驱动和效率驱动转向问题驱动和创新驱动。在创新驱动的多学科领域,知识生产呈现多层次、多主体、多领域的融合性、关联性特征。问题导向的知识生产使学科间彼此依托的关系更紧密了,知识之间的紧密联系很难说清知识归属于某个具体的学科,模糊的知识边界淡化了知识学科归属的意义。单一学科视角和单一学科知识为切入点的学科研究范式,已然无法应对各种复杂问题和风险的挑战。因此,营造开放共享的学科文化是实现知识成果转化和重要科学技术攻关的加速器。

(二)交叉融合——提升国家人才竞争力新动能

新一轮科技革命蓄势待发,国际战略格局加速调整。“人才是第一资源,创新是第一动力”[8]“创新”活动的主体是“人”,“人”的高度决定了“创新”的高度。中共二十大报告提出的“教育、科技、人才三位一体”,体现了党中央对教育的高度关切,体现了国家和社会对“创新”的渴望。高校要成为国家创新的强有力支撑就需要培养“学好知识、用好知识、服务需求”的创新人才。

在创新知识高度整合、创新成果复杂程度提高的现代科学领域,人才创新能力培养也必须置于更综合的学科领域。一方面,一直以来我国的人才培养一直置于传统单一学科框架下,造成了与现实问题复杂性相割裂的问题。为了培养能在某一领域深耕的高层次人才,在大学人才培养中将知识人为划分为若干领域,提升了知识教授的专业程度,也更容易形成有理论逻辑联系的知识体系,以达到知识层面专业化、专门化的效果。但在当今高度综合的社会背景下,科学问题、社会问题、产业问题综合化使得多场景使用知识成为考验创新能力的又一标准。作为新时代适应国家发展需要的创新型人才,提升人才的学科交叉能力成为人才培养重要趋势,有学者也将“运用多学科理论和研究方法非常规攻克难题的知识和能力结构”[9]作为博士生创新能力三大要素之一。另一方面,交叉学科建设的核心价值应该与创新知识的特性,与创新型人才的特征相适应。交叉学科是现代知识体系和科学体系下的产物,相对于以前边界划分明确的单一学科而言,具有融合性、创造性、独特性、引领性等特点。在创新生产复杂的背景下,交叉学科人才体现出三大特征,即能力结构复杂化、知识应用综合化、成果产出现实化。

首先,要重构交叉学科人才的知识框架。随着时代和技术的发展,知识的特质及学生获得知识的方式发生了变化,信息时代赋予创新人才培养更多要求,技术知识成为人才的必要技能。以ChatGPT为代表的智能成果在教育领域的应用掀起了人们对智能时代人机如何协作的广泛讨论。现代智能工具的出现,给教育领域赋予了新的能量。一方面,掌握技术成为学生的必须技能之一;另一方面,如何强化思维让技术更好服务教育成为人才培养必须重视的问题之一。因此,思维训练将成为未来创新人才培养的重点。学科知识(CK)由“单一学科知识为主”转向“单一学科及跨学科知识”、基于学科大概念的跨学科思维、跨学科活动设计[10],将在创新人才培养中占有重要角色。其次,要建立创新能力培养的活动场域。1935年,勒温类比物理学中的“场”提出“场域理论(Field Theory”,指出个体行为是个体与环境相互作用后的表现。因此,创新能力是学生与环境互动后的结果,互动活动的产生需要有实施该活动的“空间”,这种“空间”在学科建设中表现为科研实践的平台,以及与之相匹配的人、物、制度等。有计划的交叉学科建设通过建立交叉学科活动平台,为创新人才成长创造环境。最后,要构建成果转化的实践场域。“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人才培养质量要靠创新成果来衡量,成果的质量需要放在实践中检验。科技成果转化平台是促进科技成果转化的重要载体,也是从“实验室”到“生产线”的重要环节。关于科技成果转化平台的重要性,中国工程院院士潘复生说道:“大学和科研院所的成果往往是不成熟的,就如同小麦和稻谷没办法直接食用,必须经过食品加工厂加工成面包蛋糕才可以食用,科研成果也需要这样的加工厂。”[11]因此,实现创新驱动发展要依靠人才,如何将人才资源有效转化为智力成果最终在现实中应用是交叉学科人才培养的重要内容。智力成果要实现转化,需要将知识生产者与产品生产者联系起来形成新的协作网络,加强科学研究与社会的联系,构建成果转化场域。

三、交叉学科建设的策略与路径

面对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新格局和科教兴国战略新布局,提升交叉学科的时代站位,有效地促进科学技术发展,加强交叉学科建设,发挥交叉学科的功能是高校回应国家建设世界重要人才中心和创新高地的有效路径。高校交叉学科建设既要遵循“学科”的发展规律,又要准确把握学科建设的时代特征。如何构建“问题导向”的新型学科组织,如何形成“互补融合”的复式学科团队,如何形成“开放共享”的学科建设协作文化,如何创新“服务需求”的复合型高层次人才培养模式,是破解高校交叉学科建设核心问题的关键。

(一)构建“问题导向”的新型学科组织

学科组织是学科建设实施的重要依托,是推动学科发展的动力。目前,学科组织发展正由相对封闭向更加开放转变,由单一的学科组织向相互融合交叉的学科组织发展。“问题导向”的学科组织,既不属于传统的高等学校行政运行体系中的一个层级,也不属于单一学科的学术组织实体[12]。简单来说,交叉学科的学术组织构建的基本逻辑是解决国家战略前沿的科学问题、社会发展中亟待解决的关键问题,这也决定了交叉学科组织不能以某一个学科下的研究作为行动的逻辑。

首先,“问题导向”的新型学科组织强调能力导向。交叉学科的学术组织作为一个开放的系统,应具有能够开发新的领域或发现新问题的能力。即“问题导向”的交叉学科建设组织必须通过不断发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等一系列的活动,形成具有开创能力、融合交叉能力和技术应用能力的组织。因此,交叉学科是依托研究课题组建的学科组织。依照“人员流动不调动”的原则,由研究课题的负责人招募学科带头人,共同商议、规划、组织交叉学科下的各项研究,并由学科带头人围绕研究问题招募团队成员。其次,“问题导向”的新型学科组织具备一定程度的组织松散性。“扁平化”组织结构可以使组织内的成员具有充分自主权,且由于其信息传递速度快、失真少,管理效率高的特点[13],也有助于交叉学科组织整体职能结构的优化。交叉学科为传统的易固化、僵化的学科组织提供了改革的突破口,由不同学科的人员共建交叉学科研究所,组合多学科人才队伍,形成实体与虚体相结合的教学科研平台,使其能够相对独立与自主地开展人才培养和科研工作。因此,交叉学科建设的组织工作应在大学层面开展,通过大学的资源调配,实施交叉学科建设的各项组织工作,打破学院或学科间层级和管理边界的隔阂。

(二)建设“互补融合”的复式学科团队

学术团队既是高等学校科技创新的主力,也是高校提高科研水平和人才培养水平的保证[14]。通常而言,学术团队是按学科或学科方向由为数不多的愿意为共同目标而分工合作,承担教学、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责任的专业学术人员组成的群体[15]。传统的学科团队有“三圈层”的特点,由一名在该领域由高深造诣的学术带头人、一定数量的学术骨干以及部分基础教师队伍构成。由于学术团队的自组织特性和自主性的发展逻辑,传统的学科团队一般会有稳定的经费来源,团队成员之间沟通交流比较流畅,他们能够有效地进行分工合作,进而形成稳定的学科研究方向和学术团队,以提高学科的研究实力和研究效率。正由于组织成员学科来源的一致性,学科组织的稳定性和学科研究内容的局限性才使得传统的学科团队更关注学科建设的内部要素。

相互融合的复式团队是多学科带头人并行的团队,各团队的成果相互支撑。首先,要健全学科成员协同机制,鼓励学科成员之间相互交流。学术团体内成员须从传统学科“强调固有学科边界”的思维中抽离出来,弱化“领地意识”,强化与其他不同学科背景成员之间的配合,协同开展研究,实现优势互补。为了共同的理想、共同目标,不同学科领域的学者汇集一起联合突破科学技术难题是交叉学科复式团队建设的基础。基于资源共享、风险共担原则,通过定期研讨、思想风暴、学术交流等方式,促进学科团队成员彼此协作攻关、启迪思路、共攀高峰。其次,学科团队实施任务目标管理,明确团队成员间的岗位责任,树立团队意识,建立以研究问题为中心的团队战略意志。实施学科团队奖励机制,奖励与团队和个人的研究情况直接挂钩,对优秀团队和个人予以奖励。根据交叉学科团队成员的研究开展情况,组织学界专家、行业专家对研究情况实施评估。再次,为增强各学科成员间的交流,学校应提供相应的物理空间支持,鼓励并支持学院根据学科交叉需要设立交叉学科岗位,对优秀人才进行双聘,并对双聘教师在研究生招生指标、办公条件等方面给予一定倾斜政策,支持教师开展交叉学科、交叉领域高水平的教学科研工作。

(三)形成“开放共享”的学科建设协作文化

学科文化是学科发展路径选择的内在价值机制[16],是在学科群体成员中产生同类文化意识,在建设过程中形成的一种特殊的、共同的价值观念[17]。学科文化的形成伴随着学科组织的构建、学术团体的形成,有别于简单的“物理拼凑”,具有“化学反应”的显著特点。

学科团队协作本质上是研究者的合作。作为学科建设的参与者,同时也有教师身份。哈格里夫斯(Hargreaves[18]曾将教师文化分为四类:个人主义文化、派别主义文化、自然合作文化、人为合作文化。其中人为合作文化指教师之间的合作是由外在行政控制的,合作的主要目的在于满足科层制度的要求,而不是学校实践的要求和个人的本意,因而这种文化带有一些政治性取向的色彩。自然合作文化是指教师之间相互学习、互相帮助、共同克服困难[19]“开放共享”的文化是建立起学科群与学科群、团队与团队、学科建设参与者相互之间的相互信任、相互依存、共同进步的自然合作文化。一方面,借助研究建立学科群之间的相互渗透、联合、交叉,在研究中发挥群策群力的作用。例如,同济大学的“人工智能前沿进展与应用”课程围绕人工智能理论发展与应用前沿,邀请相关领域杰出专家为博士生开展技术体系讲解与实际案例分析,以提高学生们对人工智能及其前沿发展的认知水平,进一步培养学科交叉的科研兴趣与创新能力。另一方面,建立专门的活动场所,增强团队文化建设,增强学科成员的归属感、荣誉感。

(四)创新“服务需求”的复合型高层次人才培养模式

交叉学科人才交叉融合是提升国家人才竞争力的新动能。交叉学科建设在人才培养上要以研究问题为导向,以创新为中心,融合多学科范式,形成复合人才培养模式。布迪厄强调场域中的竞争关系,强调关系的互动,并提出了两个核心的概念——“资本”和“惯习”。“资本”指一个场域中的有效资源,包括:经济资本,即交叉学科人才培养所需的物质及人力生产资料;文化资本,即以教育资格的形式被制度化的资本形态[20],如培养制度等;社会资本,指某个个人或群体,通过相互交往、彼此熟悉的关系网,积累起来的社会资源总和[21]“惯习”指“场域的参与个体自身的思维方式和行为倾向”[22]。通过资本投入,形成惯习,构成了交叉学科人才培养的基层逻辑。

“服务需求”的复合型高层次人才培养要在课程建设、能力培养、实践环节突出交叉学科人才培养的特点。首先,增加课程的交叉性,强调课程的功能属性,建设“前沿课程”“基础理论课程”“关键技术课程”等模块化组合,全方位丰富学生的知识储备。在课程设置上注重学生的宽基础,缩小不同学科背景学生的知识差异,同时依据培养目标和学生的研究兴趣,加强相关领域课程教授。其次,在能力养成上要突出导师在人才培养中的关键地位,依据学生的研究方向组建导师组。导师组成员共同对学生培养履行主要责任,为学生的培养质量负责,全程参与并负责博士生的全过程培养工作。除此之外,学生的能力和兴趣有差异性,因此,在培养方案制定中,要给予研究生导师和学生更多的自主权,突出对学生自主探究精神和能力的培养和塑造,增强学生对前沿问题的敏感度,尊重学生个人研究兴趣爱好和研究方向的选择。

此外,学生的成果转化能力培养必须深入研究和生产的真实场景中,提升学生提出“真”问题、解决“难”问题的能力。学校要建立实践平台,要关注交叉学科知识学习和科学实践的融合。增强与“头部企业”的合作,搭建实践学习平台,通过研究问题综合引导学生在科研活动中获得科学知识和研究能力。除此之外,联合企业设立交叉学科研究奖学金,鼓励学生带着问题学习,鼓励学生探索、发掘、研究生产生活中的关键问题,提升认识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

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是新时代赋予我们的使命任务。在中国式现代化的建设过程中,大学要发挥好交叉学科的催化作用,通过交叉学科建设为推进高质量发展开辟新赛道,为实现教育、科技、人才强国战略提供新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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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战军,北京理工大学研究生教育研究中心、北京理工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张泽慧、常琅、张微,北京理工大学研究生教育研究中心、北京理工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

来源:《复旦教育论坛》2023年第3期